電影改編自19世紀著名法國作家巴爾札克《人間喜劇 la Comédie Humaine》小說系列裏同名的的作品–《幻滅 Illusions perdues》。《人間喜劇》有「社會百科全書」之稱,內容真實地反映當時的社會生活,描寫了貴族階級注定滅亡,揭露了資產階級的貪婪、掠奪和一切建立在金錢基礎 上社會關係。
電影劇情描述底層的鄉下詩人呂西安意外愛上了男爵夫人,與夫人約定私奔來到巴黎追尋夢想,原本以為可以展開美好生活,相信「有才華的人一定能獲得善良的對待」的呂西安,沒想到,男爵夫人在階級比較和輿論考量的壓力下選擇離開了他,落魄的呂西安花盡盤纏後,雖然受到貴族對自己身份的鄙視與無情對待,仍然帶著骨子裏的傲氣與理想,繼續在巴黎謀生存圖發展。他開始為小報撰寫爭議性的文章,從小人物處境對社會現象展開犀利的評斷,他的流暢文筆和文字的酸苛程度獲得大眾的歡迎,也令人畏懼,漸漸地得以擠身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中,也因沉淪於紙醉金迷的日子裏而遺忘對文學創作的夢想。最終因貧窮,愛人死亡等原因逃離花都巴黎,一切從而幻滅的故事。
2個半小時的片長,還好是MOD的影片,中間可以喘口氣休息再看,並不是內容不精彩,反而是很多劇情反映人性,以古諷今的味道需要慢慢咀嚼。
呂西安為了求生存,到小報應徵記者工作,他認為記者的工作啟迪他人對於藝術,世界的認知,而實際上,當時的記者朋友回應他:「我的工作就是讓報社股東致富」,當時的巴黎社會存在著為這些名人作品付費寫好評,也有付費寫差評,透過文字的力量帶動風向,影響社會群眾觀感並製造輿論,金錢不但可以買評論,還能夠請人到劇場喝采或噓場,而這完全無關乎戲劇本身或演員表現,訓練有素的專業暗樁為了金錢而使命必達。
在資訊流通還不那麼發達的年代,知識與資訊落差有利可圖,巴黎報社記者或評論家的地位很高,但不是受人尊重的那種,創作者和他們的金主都害怕報社。出版商要討好他們,靠著筆跟紙就能殺人,電影裡出現的情節,小報社在魯斯圖的引領下,可以瞭解到當時巴黎出版界的文學劇作、評論、報紙、媒體完全以「金錢」為唯一考量,在「把可能發生的事情,當成真的來寫」的原則下,假新聞、假評論交相攻擊進行政治角力,與資產階級合謀,可以得知巴黎這個城市文藝活動的興盛與空洞。
報社裏常看到鴨子與猴子,代表假消息的「鴨子」在報社中滿天飛;請猴子來決定該幫哪本書寫書評;而看似改革、肅清賄賂惡習的保皇派「覺醒」報,同樣利用「飛鴿傳書」與英國交流假消息,並助長假消息傳播。這些情節在資訊發達的今天一樣很熟悉的上演著,現今社會到處流竄的假消息和網軍的手法,以文字攪亂人們對事物的判斷,影響人們的價值觀,由此可以看到古今中外人性本質相似之處。
當時貴族上流社會熱衷於歌劇觀賞,裏面的旁邊很諷刺地說,今晚只有呂西安認真觀賞芭蕾舞團演出,其他人都急著等待中場休息,因為這才是演出活動的開始。再看今日的社會模式,這樣的場景也歷歷在目。
而呂西安身邊的柯拉莉是真心地對待他,同樣在他一次真心的讚美柯拉莉之後拉近彼此的距離;看到柯拉莉為磨鍊演技、為追求美而持續努力,她對呂西安說:「腐爛的事物無所不在,但是我們要捍衛美的事物」。柯拉莉雖然因為出身使她無法成為呂西安文學上的伯樂,卻總是鼓勵呂西安持續創造「美」的事物,窮愁潦倒時依舊相依相伴,但最後獨挑大樑時卻成了毀掉呂西安的犧牲品,結局令人哀傷。
呂西安收費對納東的新書寫的負面評價確實掀起一股影響力,但本著良心與文學才華,呂西安又免費為納東的新書寫一篇好評,從這裏看出他內心對文學的初心似乎沒有完全泯滅,只是環境的壓迫力會讓人疲於應付而忘卻安放在心底的那份初心。在柯拉莉的病逝,呂西安無法為她好好安頓後事,加之負債,窮困等種種因素,讓他決定離開巴黎回到家鄉,悲哀的是,當初呂西安真心讚美納東小說的末句,卻成了納東給他人生最後的結語:「我不再期望,能有重新開始的機會。」
電影畫面最後出現巴爾扎克的一句話:「我想到那些在幻想破滅後,必須找回內在力量的人。」,令人深思。